夜之

舌尖上的启副

舌尖上的启副 By  夜之

·给大王的生日贺文，《血荐轩辕》的同人

·夜宵篇

张启山长出了一口气，向后靠上椅背，微阖上双眼。这十几天劳心劳力一刻不停地处理各种事件，马不停蹄地来回于军部与政府的各种会议，即使他是天生智力体力皆过人的乾元也觉得有些吃不消了。只是闭上眼，这几天大大小小的各种事仿佛走马灯般在眼前轮转，精神高度紧张宛如被绷紧了的弦还是松弛不下。太阳穴突突地一直隐隐作痛。

武汉···沦陷···

大批的难民和伤兵涌往长沙，即使自己身为布防官这几年一直在战略物资的储备上大下功夫，积极地进行各种战事规划，但如今庞大的人流给长沙的水陆交通都带来的巨大负担，城中因为武汉的沦陷造成的恐慌迅速蔓延都让局势变得越来越难以掌控。

想来一战已近在咫尺，出于作为布防官的责任，他必须倾尽全力，尽忠职守。更何况，在这里生活数年，对这座城市的感情已经深深种下···在这个难得的得以休憩一会的时间里，张启山闭上双眼有些陷入回忆，那是他们刚刚脱身战火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是南门口那地界从清晨的早点铺到夜晚的夜宵摊都一直人流不绝的时候，是那个一直伴他左右的青年还眉眼稚嫩的时候······

这是长沙一个普通的夜晚。南门口到了这个时候也依旧喧嚣繁华。说书人的摊子旁聚拢了忙碌一天的人们。有黄包车夫，商铺伙计，也有好奇凑过来的下了学堂的学生。辛苦了一天的人们在这里寻找着自己喜欢的吃食与消遣。

这其中也有张启山和张日山。前几天二人在这里第一次下斗，成功的积累了第一笔家底。把“东西”都妥善安置了，又好好休息了两天，张启山便提议出来逛逛这里繁华热闹的夜市。他倒不是对这里的街市有多感兴趣，只是做他们这行，从地里出来即使毫发无伤有惊无险，身上也会被一种阴冷的感觉缠绕几天，他自是觉得无碍，但是看着日山可能是在劳工营受的伤还没完全缓过来的缘故，下斗回来以后整个人精神有些低迷不振，于是就想着把他带出来走走逛逛。张启山又回忆到上次来南门口吃早点，日山啃着糖油粑粑眼睛笑得弯弯的样子，听说这里的夜宵也极为繁多，想来少年也可以在这里吃到几样让他开怀的好东西，所以就把地方选在了这，日山自然是点头应予。

流光溢彩的街灯，各个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各种物事，多种食物混合在一起的香味，围在杂耍艺人那的嬉笑声，拢在说书人周围的叫好声······视觉，嗅觉，听觉仿佛是被热浪猛地”烫”了一下抖了个激灵醒了过来，不再迷迷糊糊了。张启山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旁的少年兴致渐渐高了起来，他不停地在探望着四周，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

张启山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日山在找什么。可能是他身量更高一点，身为乾元目光更敏锐一点，或者单纯的说，运气更好一点，他很快找到了一个卖糖油粑粑的小贩。自然，作为这里有名的小吃不可能是只有一家在做，也绝不会是只有白天才卖。东西是找着了，但是少年的心思却不好直白的戳破，张启山嘴巴上不说，步子却把日山往那边带。余光发现张日山的眼睛明显亮了，张启山停下脚步打量了周围的店铺，发现一家明显食客众多，心想在此事上从众一回何乐而不为？便开口说道：“我去看看那边人多的铺子有什么新鲜玩意，在那头等你，你自己去买些想吃的东西过来。”

待日山答应了张启山便率先转身走向看中的铺子，走出七八米后又顿了顿脚步，转身寻找自家坤泽的身影，看着张日山脚步轻快地走向卖糖油粑粑的小摊，张启山微微笑了笑，回头继续走向食客如云的店铺。走近一瞧，原来是个卖馄饨的铺子，张启山寻了个地方坐下，要了两碗馄饨，开始等待。既是等这里的客人边吃边夸的馄饨，也是等自家去买小吃的坤泽。

而二者都没让他等的太久。手脚麻利的跑堂伙计刚把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来没多会儿，捧着个小小的油纸包的少年就快步走了进来。

   张日山加快了脚步走过来坐下，目光却被桌上氤氲着热气的馄饨吸引了。粗瓷碗中汤水清亮，被馄饨皮包裹的肉馅是粉嫩颜色，青翠的葱花点缀汤中，中央漂浮着一小勺那么多的剁辣椒是浸透了油之后带着饱满光泽的火红。食物的鲜香气味与鲜亮色泽轻而易举便勾动了人的欲望，日山果断放下自己一直惦念着的“旧爱”，拿起勺子先搅散了聚集在一块的辣椒，再将一勺汤汁送入口中。

   烫与辣先入为主气势汹汹，舌头上的味蕾仿佛是被轻轻抽了一鞭子打着颤兴奋了起来，紧跟而上的是才是属于底汤的鲜美滋味，柔和却绝不浅淡，浓烈，虽然柔软但异常的浓郁，与之前还没退去的辣味紧紧纠葛在一起，仿佛·······仿佛是热情泼辣的女子与她温文风俊的情郎！汤水顺着食管流入胃中，辣的感觉却在他的舌尖烧了起来，温暖的感觉在胸中泛起缓慢而坚定地驱散他身上似有若无挥之不去的阴冷感觉。张日山毫不迟疑地小心翼翼舀起一个馄饨吹也没吹就塞入口中，他是故意想再尝烫的滋味，于是鲜辣再次带着温度在舌尖爆开，与此同时他觉得软滑的馄饨皮仿佛是自己化开的，肉馅没了遮掩便含羞带怯地露了头，略微再咀嚼一下，与之前底汤的鲜美滋味一脉相承的味道登场，在舌尖上激烈的唱跳。

    张启山此时也被这碗小小的馄饨惊艳到了。这家店的老板真舍得下料，这汤恐怕是用大火费力熬煮了的，肉馅的选择也绝不是以次充好什么部位的的肉都掺杂一起，才会有这么醇厚的鲜美滋味，就连做辅的辣椒大约也是用油做过一遍的。张启山一边感慨一边一个馄饨放入口中。唔···怪不得此处宾客满座了。

    二人很快就把馄饨吃完了，汤也喝了大半。张日山餍足地放下了勺子，拿起放在一旁刚刚买来的糖油粑粑咬了一口，被辣与鲜刺激的不轻的舌头被软糯甜美的味道包裹，又是另一种享受。日山此时觉得异常满足。

    等张日山把东西都吃完了，二人一同结账离开。出了馄饨铺子，走进了繁华热闹的街市。张启山一直注意着自家坤泽的反应，觉得日山对什么感兴趣就把人往哪边带。他知道要直接对少年说随便玩我跟着你走，大概就只会让他觉得惶恐。二人就这样不知道是谁领着谁一路逛过了说书人的摊子，杂耍艺人的戏台，卖着各式各样奇巧物件的商铺···张启山不时出言评论几句，与张日山搭话，一路边逛边聊到最后还互相调笑了几句，看着自家坤泽开朗了些张启山深感今天晚上出来逛逛的决定无比正确，心想以后得空还是要一起多出来走走才好。

    二人在这里消磨了不久，走到街尾见到了一家小铺子前排起了长龙，日山好奇地往那张望，一股怪异的味道顺着风钻进了他的鼻子里，张日山皱了皱眉，又吸了下鼻子，这次那股怪味更强烈的冲进他的鼻子里，日山有些诧异，这里估摸着是家卖小吃的铺子，怎么这食物的气味如此的奇怪，几乎有些接近于···臭味了。日山心里不解却好奇心大增，一直留意着身旁少年的张启山有些犯愁了，瞧着张日山对这个从没见过小吃感兴趣，这本也没什么，排队买来试试满足一下自家坤泽的好奇心就好了，只是这气味，实在让他对这东西的味道没产生啥好的联想，反倒是脑海里一碗白嫩的豆腐脑瞬间粉墨登场。张启山一想到那甜味的豆腐脑就觉得牙疼，但又实在不想驳了正在兴头上的少年，便只好也作出兴致盎然的样子说道：“看这里排了如此长的队，这家店卖的东西必定有些独到之处，我们也去凑个热闹罢。”

    排队等待略过不提，随着队伍挪到摊位跟前，张启山打量着这个小小的摊子。一个约莫到人膝盖那么高的木桶装着水，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出是什么颜色，许多仿佛是青黑色的豆腐块漂浮在水面上，小贩熟练地用长长的木筷把它们一个个夹出来放入滚烫的油锅中，一个个豆腐块在高温的油中很快就被炸的外皮膨胀。小贩估摸着差不多了到了火候就利索的把它们从锅中夹出来，用筷子在每个豆腐块上都戳出个口子，然后拿起放在台上装着麻油，辣椒油，酱油的瓶子挨个淋上一些，再撒上一小撮葱花，最后插上几根竹签。端着装着四五片豆腐的小碗，二人随意在后面的摊子上找了个位子坐下。等待了许久早已按耐不住的日山挑起一片豆腐咬了一小口。

    先闯进味蕾大肆冲撞的还是辣，而且比刚刚在馄饨摊上吃到的更加猛烈，张牙舞爪地侵略人的味觉，让人一下子根本尝不到别的味道，只剩下他一个人耀武扬威狰狞狂笑。张日山被狠狠地辣到了，自己长这么大从没吃过这么这么辣的辣椒！张日山在心里愤愤地想道。是的，他只能在心里想想了，舌头被刺激的太厉害，他大口大口吸着气，根本说不出话来。

    而这仅仅是第一口，除了辣，他什么都没尝出来，自然是不甘心的。喘匀了气，日山咬下第二口，辣的感觉依旧激烈疯狂，好在可能是多少适应了那么一点点缘故，他分辨出了咬下去酥脆的口感，豆制品特有的那种醇香，还有经过卤水腌制后的独特香味。但是这些味道在辣的冲击下简直弱小无比，颤颤巍巍探出了个苗头就被辣味踹了下去。辣立马横刀把味觉划成他一人的疆域，其他的只好俯首称臣。但这种感觉又不是僵硬刻板的，它又生动又活泼，留下鲜明深刻的印记，让人绝不敢轻易就把它忘了去。

看到张日山吃完了一片不停地猛吸着凉气，张启山问道：“怎么样？这个好吃么？”“还可以···哈···可以！就是··· 嘶···太辣了！”张日山大着舌头有些艰难地说道。张启山原本不打算尝试，但被少年这吐着舌头吸着气的样子愣是把好奇心勾起来了，于是也挑起一块打算尝尝。自然，局面很快演变成了一对来自北方的乾元坤泽一边不停吸气吐气间或吐槽几句一边又不停地把东西往嘴巴里塞的有趣模样。

到了最后，二人把这一碗都分吃干净的时候受辣的荼毒不浅，一直到走上回家的路上还嘶嘶吸着气，张日山的嘴巴更是略微有些种了，红艳的样子让张启山目光一暗，但绮丽念头一下就散的干净，因为他估摸着自己的嘴巴也是差不多半斤八两——一个样了。

张启山睁开双眼，大概是因为想到了曾经在这里的有趣回忆，眉目间带上了几分温柔笑意。他站起身，微微整理了一下身上军装，便迈步走出门去。

一场杀伐已如悬梁之剑，而他将倾其全力，守护此城。

长沙！